近日，默沙东九价人乳头瘤病毒疫苗(简称九价HPV疫苗)的适用人群扩展至9岁至45岁适龄女性。“没想到30多岁还能有机会打上九价。”扩龄消息一出，不少市民赶紧预约了九价苗。
九价HPV疫苗扩龄为更多人提供了选择，本是好事，部分年轻女性却变得更焦虑。她们宁愿排队、花高价，也要选择“价数”更高的HPV疫苗。对此，业内专家呼吁，公众应该理性对待HPV疫苗，不应该过度追求高价数。疫苗接种不是越贵越好。
新闻背景
人乳头瘤病毒(HPV)是全球最常见的性传播病原体之一，高危型HPV反复感染可引起女性宫颈癌。2006年，随着第一款HPV疫苗的问世，宫颈癌成为世界上唯一可以通过疫苗预防的癌症。
HPV疫苗分为二价、四价和九价。HPV疫苗的“价”指的是所针对病毒型别的数量，接种疫苗的价数越高，预防的HPV型别的覆盖面越广。
目前中国有五款HPV疫苗获批上市。进口的包括默沙东四价疫苗“佳达修”，九价疫苗“佳达修9”，葛兰素史克二价疫苗“希瑞适”。国产的包括万泰生物二价疫苗“馨可宁”，沃森生物二价疫苗“沃泽惠”。而默沙东九价HPV疫苗获批扩龄也意味着，除了国产二价HPV疫苗的适用年龄为9岁至30岁外，其他HPV疫苗的适用年龄均为9岁至45岁。
趁热尝鲜 市民约上疫苗很激动
“超过26岁也能打九价HPV疫苗啦！”易女士在社交平台上兴奋地分享道。近日，易女士交完3针共5669元的费用后，北京某私立医院已给保留疫苗。“医生说疾控中心文件一下来就可以打，我原本以为自己只能打四价疫苗了，没想到竟然能打上九价疫苗，实在太激动了！”
同样因九价HPV疫苗扩龄感到兴奋不已的还有“哒哒”。“过26岁的姐妹终于等到了！”看到新闻后，“哒哒”第一时间在APP上订阅了海淀区某社区卫生服务中心的九价HPV疫苗。“之前因为超龄，我选择了二价疫苗，如今九价放开了，我想能补打还是要补打。”
9月9日，记者在一个HPV扩龄沟通群里看到，许多超过26岁的女性对于接种九价疫苗表现出强烈兴趣。今年34岁的雯雯感慨道，此前，受年龄限制，超过26岁的女性只能选择出国或者在港澳打针。
在澳门接种了HPV疫苗的启慧对记者说，想要在澳门完成三针接种疗程，不但需要准备疫苗注射卡、社保记录、银行流水证明、港澳通行证及签注等材料，疫情期间通关也十分麻烦。“如今在内地超过26岁也能打上，早知道就不这么折腾了。”
需求火爆 北京有近10个“抢苗”平台
“我约了两年九价HPV疫苗，还是没有约到。”今年已25岁的许婧是庞大的“抢苗”大军中的一员。据社区卫生服务中心所说，目前已有很多市民预约，许婧想要打上，至少还得等些日子。
九价HPV疫苗为何“一针难求”？记者了解到，一方面，近年来年轻人对宫颈癌的预防意识不断提高。另一方面，目前进口九价HPV疫苗生产方只有默沙东，该企业产能远不能满足全球市场需求。默沙东中国总裁田安娜表示，公司每一剂HPV疫苗从开始生产到应用，最长需要近四年时间。
北京是通过线上或电话预约来接种九价HPV疫苗。记者走访发现，目前北京多个疫苗接种点表示，虽然国家药监局批准九价HPV疫苗扩龄，但他们仍需接到配发新版说明书的九价HPV疫苗，方可为9岁至45岁女性提供疫苗接种服务。
但这并不影响人们线上预约“抢苗”的热情。在社交平台上，关于如何开启疫苗订阅通知及线上预约“抢苗”的讨论热火朝天。甚至还有专门的“抢苗”平台，如约苗、知苗易约、大医苗等，仅北京地区就有近10个。
记者在某“抢苗”平台看到，北京嘉禾妇儿医院可供9岁至45岁女性订阅的“九价HPV疫苗扩龄新包装”，订阅人数已达4665人。北京星宜诊所可供18岁至45岁女性订阅的“九价HPV疫苗(进口)”，订阅人数也达到1994人。
九价HPV疫苗扩龄后，市场需求进一步爆发，北京部分地区出现了打HPV疫苗要“配货”的现象，即必须搭配购买体检或其他服务，才能约到九价HPV疫苗。
“我们除了含3针疫苗外，还提供HPV检测、妇科检查等体检服务，套餐共6180元。”某私立医院前台客服表示。当记者询问如果不需要这些服务时，价格能否有所优惠，客服表示，这是统一套餐，不可分拆，“我们没有‘纯苗’项目。”可作为对比的是，目前北京公立渠道的九价HPV疫苗，一针价格为1300元左右。
提前接种“黄牛”要多收数千元
九价HPV疫苗扩龄为更多人提供了选择，但一部分年轻女性反而感到更加焦虑。“一下子冒出来这么多想打的人，约苗可能更难了。”市民张女士担心。
同时，“黄牛”们频频出没在微博、小红书等社交平台，“全国多地可约”“公立医院接种”“现苗”……真真假假的疫苗代约信息随处可见。“你找我帮你约，最多等2个月，少的话一两个星期就能去接种。”一位“黄牛”对记者表示。
尽管多方屡次打击疫苗“黄牛”，但代约的暴利让他们依旧猖獗。“我这边一单收1000元。”一位“黄牛”称，记者提供姓名、身份证号、手机号信息后，一周内保证能约上北京某三级医院的九价HPV疫苗，一针的接种费用为1298元疫苗费加300元服务费。
除按单加价外，还有多位“黄牛”向记者表示需一针加收350元或400元中介费，极少数“黄牛”甚至将三针中介费加收至5500元。不过，他们均表示，目前适用于扩龄的九价HPV疫苗还在调整中，都没有现货。
九价HPV疫苗的预约需求甚至催生出专门的“黄牛”小程序，已开始承接扩龄人群的预订。记者在某小程序看到，“(9岁至45周岁适用新规)北京九价疫苗三针”上架微店，“预计等待1至2个月”的价格为6300元，“预计等待1至3个月”的价格为5980元，而公立渠道价格一般为三针4000元左右。
“目前小程序上的价格是我们的预估价，可以先下单预订，疫苗到货后可根据实时价格多退少补。”客服对记者表示，选择6300元的客户可以享受优先排队，平台会统一根据客户下单先后顺序安排疫苗接种。
多花数千元是否一定能在3个月内打上疫苗？面对记者追问，该客服坦言，无法承诺具体接种时间，也无法明确具体接种医院。
回归理性 HPV疫苗不是越贵越好
相比九价和四价HPV疫苗，目前二价疫苗市场供应相对充足。中国医学科学院北京协和医学院群医学及公共卫生学院乔友林表示，现有证据表明，从公共卫生学角度，二价、四价和九价疫苗在免疫原性以及预防16型、18型HPV相关宫颈癌的效力和效果方面无差别。“二价疫苗就能很好地控制住16型和18型这两个最常见病毒基因型，是足够的。”
但引人深思的是，为何人们如此追捧九价疫苗？记者发现，一个重要原因是部分机构和中介利用女性焦虑，将接种HPV九价疫苗渲染成了一种潮流，甚至是“奢侈品”。“九价已打、花呗已还、车房已买……”在小红书上，预约成功截图、三次疫苗预约记录卡、各种打完疫苗后的摆拍，都成为炫耀的素材。占据社交平台主流的话语风向也是：“九价疫苗最好”。
对此，乔友林表示，对预防宫颈癌而言，并不是“非九价不可”。“世卫组织的建议就是所在地区有什么HPV疫苗就尽快先打什么疫苗。我认为不要追风，九价苗数量有限，可以先选择二价或四价疫苗。如果在等待时间期间感染了HPV，就失去了最佳的免疫注射机会。”同时，乔友林称，已接种二价或四价疫苗的女性，没有补打九价疫苗的必要。“现在还有研发十五价、二十价疫苗的企业，如果每新生产出一种高价疫苗就去续接一次，就没完没了了，一个人一辈子不必只跟这一个病杠上。”
“对于HPV疫苗接种，建议越早越好，而不是越贵越好。”中南大学湘雅医院妇产科主任张瑜也呼吁称，接种疫苗后的女性也需定期进行子宫颈癌筛查，进一步降低宫颈癌的发病率。
至于“黄牛”声称可代约九价疫苗，公安部网安局曾发文提醒称，不能盲目相信“代抢、代预约服务”，更切勿向陌生人私下转账预约。
“无论是什么黄牛，都是违法犯罪的代名词，突破了法律的红线。”北京市京师律师事务所律师李源表示，目前九价HPV疫苗的市场价大多超过了3000元，只要诈骗一次，就可能面临三年以下有期徒刑、拘役或者管制。
本报记者 袁璐 制图吴薇
【编辑:彭婧如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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